不管心里如何咆哮,长觉面容慈悲,恰到好处露出一丝苦涩。
“御前说的有理,可兴福寺到底只是一家寺院,即便传承多年有些积蓄,如今也快支撑不住了。”
义银摇头道。
“法主误会了,我没有让兴福寺继续扩大后勤补给的意思。我只是想请法主下一道法旨,令奈良中南部尼姑武家为我军南下提供支持。”
长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斯波御前做人上道啊。
兴福寺虽然依旧保持着超然的地位,但对于世俗势力的统治已经失控。
可失控的只是中高层尼姑武家,筒井顺庆能够用利益收买她们。
而底层的姬武士与普通信众却是无法收买的,因为数量太多。
日本贫乏,人民生活困苦,而武家连年征战又加重了底层人民的痛苦。由此,才给了宗教大力发展的机会。
筒井顺庆能给予中高层尼姑武家利益,让她们无视法主,听命于筒井家。
可底层的信众却是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她们所能拥有的只有信仰。
除非筒井顺庆能让她们吃饱喝足,生活安康,不然根本无法打破底层的坚定信仰。而这事,连富庶的尾张都做不到。
一个成年女子要吃饱,一年要大概二石粮食。而富庶的尾张人均量产才三石,还要支撑军需,时刻准备打仗。
近幾不穷,粮产二石半的土地比比皆是。可常年战乱,饿死平民早就不是新闻了。
连姬武士也要挨饿,时有化身恶党抢夺口粮的事发生。
如此水深火热的地方,哪里还有老百姓的活路。因为绝望,所以信仰才会狂热。
法主的地位说到底,来自于信众。筒井顺庆可以篡夺权柄,却对信仰完全没有办法。
就像长觉立于不败之地,却无法影响被筒井顺庆收买的世俗势力。
双方相看两厌,统治大和却又离不开对方。
而义银的提议,让长觉有了一次机会。利用斯波联军的军势打压尼姑武家,重新树立法主的权威。
之前法主七次法旨都被筒井顺庆无视,那是因为她手上没兵,威胁不到筒井家。
可斯波义银有整整五千多人马,其中近半是姬武士。
如果中南部尼姑武家无视法旨,斯波义银完全可以明抢。
可一旦认了法旨,筒井顺庆无视法主的策略就会出现一丝裂缝。
她可以依靠联合尼姑武家架空法主,法主也可以依靠寻求外援来打压尼姑武家。
大和的尼姑武家就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怎么做都是遭罪。
那么她们对筒井顺庆的依附心理就会动摇,法主又有了一丝切入分化尼姑武家的可能。
而对于斯波义银来说,兴福寺是他在大和最稳固的盟友,因为双方完全没有利益冲突。
兴福寺要的是宗教特权,要的是尼姑武家的服从。这些义银完全不需要,要了也没用。
北方传统武家的统治权,上一次的见面就已经被法主暗示给予了义银,表象就是郡山城的易手。
得到郡山城就能控制大和北方,法主这一手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她对筒井顺庆的忌惮有多深。
既然如此,义银不碍借着这把梯子继续爬,让双方的关系更加融洽,因为他也担心筒井顺庆。
与十河一存展开合战,周边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就是筒井顺庆。
义银不知道已经被法主排斥的她,会不会选择投入三好家的怀抱。
他不想赌,也不敢赌。
如今的义银已经得到伊贺国,尝到了权利的甘甜。就像是小狼第一次舔血,那种美妙的感觉如何能够轻易放手。
所以他的心态变了,与当初苟在京都的斯波义银不一样,他想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权势。
他不想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