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暗哑的嗓音震得我耳膜轰然作响,我猛地抬起脑袋,对上了郎墨楼那双深邃通透的灰眸!
“郎墨楼…你、你醒了?”我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生怕郎墨楼听到了我和香梨之前的对话,“是你为我挡了箭是不是?香梨说那支利箭伤及了你的左肺,差点儿射穿你的心脏!你感觉怎样?到底严重不严重?”
我没想到郎墨楼会在这时候恢复意识,眼前清醒过来的他脸色稍显苍白,他抬手抹去了我眉心中央因为紧张和心虚而生出来的薄汗,对我眯起双眼地翘唇道:“佟宛你不是不记得我了么?”
我被他狼唇不对狗嘴的反问给问得一懵,随即才恍然想起来在被角蛟星君丢入南晋前,那会儿的我们两个人还沉浸在对手戏当中呢。
“嘿,对哦,我忘记了哈…”我眼珠滴溜一转,秒变得满脸迷茫,“先生,你是谁啊?你怎么……”
可惜我这话还没说完呢,郎墨楼的眼眶就骤然敛窄!
他伸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我凶厉地往他胸膛前一扯,好笑地垂眸冷问我道:“玩够了么,佟宛?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夜倾城上来找你了?”
我闻言,条条黑线顿时滑下额头!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郎墨楼的法眼啊,所以说到底最后是郎墨楼在陪我玩啊,可怜我还沉浸在自导自演中得意洋洋呢啊……
真是尴尬。
“嘿嘿,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我携着被戳穿的窘迫朝郎墨楼呲牙一笑,“狼王爷好厉害啊,真是一曰长目,二曰飞耳,三曰树明,明知千里之外,隐微……”
郎墨楼冷嗤一声打断了我,生硬地松开我,却始终闭口不提在万俟国所发生的一切。
“你的伤到底怎样了?”
我见郎墨楼莫名其妙地对我爱答不理,就伸手掀开了他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袍,看到他那精悍的身躯上被香梨包扎了一圈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殷出来点点血渍。
“我没事,”郎墨楼平板无波地对我说,随手拢起了白袍,系上了腰间的云纹锦带,“我饿了,去厨房吧。”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就从床榻上下了地,整个人宛若没受过伤似的穿上了鞋子,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带我走下一阶阶的楼梯出了东小楼,对我半瘸半拐的样子也视而不见。
晚烟楼的院落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阳光被夏末的风吹得细碎,漫过了檐角,也漫过了我和郎墨楼一前一后的身影。
穿过小院,踏入厨房出现在眼前的画面,不仅令我吃了一惊,就连走在前方的郎墨楼也都明显一怔。
“本君掐指一算,看来还真算对了。”
通敞明亮的厨房里香气四溢,只见墨发半挽的穆起寒正一手握着炒菜的铁铲,一手握着一瓶盐巴,侧身面朝我们,墨袍外穿戴的那件hellokitty的卡通围裙,与他那萧然的身姿格格不入。
“穆起寒你怎么了?”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见我惊讶得张大嘴巴足以塞下一支乒乓球拍,穆起寒不屑地一笑,长眸里恣意沉横:“一万年本君都见得下厨一次,今日为了庆祝伤势痊愈的皇子妃,本君特意……”
可惜郎墨楼沉着眸色走到餐桌旁,不怀好气地一脚踢开餐椅的巨大声响,打断了穆起寒未说完的话。
穆起寒察觉到气氛有几分不对,他哼笑一声后,把锅里的红烧鲫鱼盛入彩瓷盘中,又将一旁提前炒好的菜品端到了我和郎墨楼面前的餐桌上。
穆起寒正要再启唇对我调侃,郎墨楼却低声地吐了一个“滚”字给他,他这才长袍愤然地一甩,负着手离开了这里。
桌上穆起寒亲手烧得佳肴美味滚着袅袅蒸汽,弥漫了郎墨楼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我心虚地咽下一口口水,用筷子挑起切好的半颗鸡蛋,递到郎墨楼仍旧泛白的唇边,笑呵呵地哄他道:“吃一口?”
郎墨楼阴着眸子不语。
“要不…我先吃一口,你再吃?”我像个慈母一般哄逗着我这人事不懂的大儿子。
可郎墨楼依旧动也不动,呼吸都听不到,额前细碎的刘海儿把他那双若隐若现的眼睛隐衬得阴森可怕。
他依旧这样铁着冷面,我也懒得热脸贴他冷屁股了,于是我咳了咳嗓子,放下象牙筷,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郎墨楼,有件事情我想问你。”郎墨楼这才眼睫一颤,直直地向我凝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