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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心疼

原来还是放不下。

认了吧。

师庭逸转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垂着眼睑,搓着小手,从头到脚写着难过、落寞。

他快步走过去,似是踩在棉花上,可也顾不得了,“宝儿?”他俯身看着她,抬手托起她的脸。

“嗯?”炤宁抬了眼睑,目光惘然。

“生气了?”

不是生气。炤宁摇了摇头,双手抬起来,贴着他颈部,仔仔细细地凝视他。

师庭逸双手撑在她身侧,抿出个微笑,“有多久没这样看过我了?”

是,太久没这样看过他。阔别之后,总是用审视的眼神打量他。

他的视线柔柔地落在她脸上,“有多久没这样让我看过了?”

“我以为,不用再看了。”她语声很轻,怕吓到谁似的。

“以为的,偶尔会出错。”师庭逸一语双关,指她,更指自己。

炤宁的手指滑过他面容,抚上他的浓眉,“你不能好好儿照顾自己么?”

“心里还有没有我?”师庭逸凝住她的眼睛,“哪怕一点点喜欢。”

炤宁默然不语。她的手落到他肩头,慢慢地环绕住,拉低他。末了,紧紧地抱住了他,把下巴搁在他肩头。

“宝儿。”师庭逸轻唤着她,身形迁就着她,放得更低,右手自有主张地抬起来,反复抚着她的后颈。

炤宁深深地呼吸着他的气息。记忆中他的怀抱是暖暖的,气息是春日里阳光与风交融的感觉。此刻,比记忆中多了清苦的药草味道。

她左手落在他背部伤处。不知为何,想狠狠地去触碰去加重他的伤,可也只一个动作的时间,便狠不下心了。

她只抓住了那块衣襟,慢慢的狠狠的抓在手里,太过用力,这手势险些崩溃,似她心绪一般。

“疼么?”她轻轻地问,“四哥,你疼么?”

久违了的一声四哥,险些让他的泪掉下来。他知道,她问的不是伤,“疼。”

“我也疼。撕心裂肺抓心挠肝的疼。”

师庭逸反身落座,把她安置在膝上,紧紧的拥住她,“是我不好。怎样你才能好过一些?你说,只要我可以做到。”

“我们好好儿说说话吧。”炤宁把脸埋在他肩头,不让他看自己。告诉自己,权当醉了,暂且贪恋片刻他怀抱的温暖。

过往中跳到他怀里、背上的情形,总在梦里出现。梦里的彼此,笑得那么开心。

“也许每个人的欢欣都是有限的,容不得肆意挥霍。”她说,“爹娘太疼爱我,疼爱的过分了,我失去了他们。后来你对我太好,也过分了,我只能再失去你。”

师庭逸听得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胡说。不准这么想。”

她环住他颈部,用额头去蹭他的下颚,“在外面的时候,每次听说你打了胜仗,都为你高兴。平日都不敢承认怨恨你,只宽慰自己:你只是欠我一份信任。这辈子你给不了,下辈子我再跟你讨要。”

“为何要等那么久?”他抚着她的面颊,“此生事,此生了。若有来生,我们要无悔无憾地重逢。”

“怎么了呢?我不要做你的债主。”

“自你十四岁那年,你意味的就是我余生岁月。若只为那份亏欠,我兴许早已恼羞成怒。”他减轻了力道,将她安置得更舒服一些,“我每一日都在想你、担心你。”

“那该怎么办?”她问他,“你还喜欢我么?”

“以前是喜欢。”他碰了碰她的耳垂,“如今是爱。”

“以后我若是不喜欢你了怎么办?比如我转头嫁了别人。”她这才抬头看住他,“你会怎么样?”

师庭逸思忖了片刻,“镇守边关,或者留在京城,都可以,只看怎样对你更好一些。”他缓缓地道出过往中一些心绪,“你失去下落的那段日子,我每一日提心吊胆,噩梦连连,最终只盼你安好。只要你安稳顺心,就足够。”

经历过那样揪心的别离,他才真的区分清楚何为喜欢,何为爱。

喜欢过于恣意,将彼此看得一样重。爱不同,涵盖了喜欢,还包括成全对方。

炤宁想,这便是别人常说的那句话了:只要对方还好,就好。她总不愿承认自己有那么大度,但是,从来没希望他过得不如意。

师庭逸忽然想到她无心之中透露了心迹,心里的喜悦到了眼底,“宝儿,什么叫‘以后不喜欢’了?”

炤宁很悲哀的发现,以前跟他说话不用脑子,方才也是一个样。她挠了挠额头,“我醉了,不记得说过什么。”

师庭逸轻声地笑,又紧紧地抱了抱她,“重新开始,好不好?凡事商量着来。”

只这两句话,就够商量很久了。炤宁头脑完全清醒过来,慢慢推开他,坐到他身侧,“你之于我怎样倒在其次,我对你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麻烦。你不一样,要想清楚。”

心再疼,总有麻木的时候。与他近一些远一些,心绪兴许都一样,于局面而言,对她只有好处。

可他呢?付出、帮助还是被利用,要看他怎么想怎么看。最重要的是,大老爷的弹劾折子一上,江家与陆家便是真的发生过节,矛盾少不得愈演愈烈。

“我兴许比你想的看的还要清楚,只是你总不给我细说的机会。”说起这个,师庭逸比炤宁还要冷静,“不论你答应与否,我该做的事还是一件不落。”他看着她,眸子亮晶晶的,“说句托大的话,兴许那个人要针对的不只是你,还有我,你想没想过这一点?”

“想过啊。”炤宁坏坏地笑起来,“一试便知,你赶紧娶了方家千金,看看成婚后是一团糟还是举案齐眉。”

“没正形。”师庭逸伸手去揉她的脸,“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却跟我胡扯。”

炤宁笑着跳起来,躲到书桌那边。心里清楚,今日之后,这距离只能是更近,再也拉不开了。

该,谁叫你投怀送抱的?她毫不留情地挖苦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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