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心头一惊,霍然转身看着他。
袁宏道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秦家的军队连夜开进,离京都只怕不远了。”
范闲紧闭双唇,脸sè变得苍白起来。
之所以知道城门司叛变的消息,他也并没有慌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对于老秦家的动静能够摸的一清二楚,只要大军未至,凭借着军力更胜一筹的禁军和监察院的杀伤力,自己还有时间重新夺回九座城门的控制权。
秦家大军马上便要到了
言冰云他老子就在秦家之中,怎么可能会连大军开拔的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范闲走到大皇子的身旁,说道:“收兵回宫,秦家的军队要到了。”
大皇子的眉头皱的极紧,禁军大队刚刚驶出皇城,此时却又要收回来,却是因为一个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的消息。可是他知道此时最在乎的便是反应的速度,来不及和范闲商议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让身旁的亲兵挥动了手中的小黄旗。
黄旗一翻,皇城之上号角声再起,呜呜呜呜节奏渐起,渐紧,正从皇城中如几条苍龙般驰出的禁军大队骤闻号角回营之声,不约而同地同时收缩队伍,开始向着皇宫的方向回驰。而远方已经深入民宅街巷之中的队伍,也开始有了动静。
范闲对身旁的下属比了个手势,那名下属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令箭,发了出去,在皇城前的空中划出了一道凄厉的叫声。
紧接着,枢密院处,监察院本部处,各部衙处,各要害街口处,均有令箭破空之声响起,以为回应。
令箭落时,在京都的近两千监察院密探官员闻令而动,消失在了大街小巷之中。
不一刻,整座京都的街道之上,再也没有什么人影可以看到,尤其是经过监察院枢密院直通皇宫的那条天河大道上,更是冷清的令人心悸,只有几片犹有青sè的树叶,被一夜秋风紧吹,落了下来,在空旷的街道上翻滚着。
“不管太子是如何知道突宫的消息逃出去的。”范闲站在大皇子的身边,说道:“但长公主出宫,明显是有准备,她早就猜到我们会做什么。”
大皇子的眉头皱的极紧,居高临下注视着整座京都的动静,心里分析着如果大军入京,应该是从哪个方向进入,自己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我们所有的力量为了突宫,都杀了进来而她却是指挥着叶秦二家的军队,施施然从我们无法控制的城门司中进来。”范闲平静说道:“她把皇宫让给了我们,再把皇宫围起来玩这算不算请君入瓮”
“我本想腹中开花,四面燃火,没料到这把火没有烧到她,反而被她用一层纱就把我这朵花给缚住了。”
范闲的手掌轻轻拍打着皇城坚固的青石砖,幽幽说道:“咱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位姑姑。”
长公主知道范闲和监察院的优势在哪里,所以她甘愿退了出来,让范闲突入宫中,看似掌握了一切。
然而如今宫中有太后,有三皇子,有宜贵嫔宁才人无数贵人,有胡舒二位大学士,有无数忠于范闲的文臣、部属。
这些人是力量,可也是负担,如果范闲有一双翅膀,那长公主刻意留入宫中的这些人,就像是范闲翅膀上的铁锤,让他不得肆意飞扬。
大军围城,只怕也围不住像范闲这种可怕的夜行高手,然而如今你肩负着庆国的传承,宫中无数人的生死,范闲你还怎么逃,你可忍心逃
大皇子一直沉默着,间或发下命令,开始着手准备进行皇城坚守,准备一应器具,没有多余的闲心陪范闲在这种时刻聊天,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个怎样的恐怖危机。
范闲木然地看着京都里的一切,似乎看到了李云睿那张美丽到了极点的脸,正用一种娇怯的目光望着自己,在轻轻地说道:“我的好女婿,我可为你准备了很多东西。”
他往皇城的宫中啐了一口,似乎要啐到对方的脸上,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丈母娘在这些方面确实比自己要强的太多。然而范闲在心里想着,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极其诡异的原因,自己此时也不至于会被坐困皇城。
“能守多久”他对大皇子请教道。
大皇子面sè肃然,沉声说道:“皇城墙高,如果叶秦二家连夜突袭,未曾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我可以守到最后一刻。”
身为征西军大帅,大皇子此生不知经历过多少血战,所以面临大军逼京,他并没有一丝惊慌。只是这句话里的最后一刻,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云睿既然早有此策,叶秦二家不至于没有准备。”范闲低头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多支撑数ri,领军打仗,只能靠你了。”
“支撑到信使通知各地驻军和那六路总督来援”大皇子扫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道:“死了这条心吧,那些信使不可能还活着。”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到:“我等的可不是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