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头拢共没几个人。”范闲盯着他寒声说道:“就给了你二十你居然还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那名官员低着头,不敢做丝毫辩解,说道:“对方手底子硬,被他们跑了三个。”
范闲不再责备这名官员,因为此事不敢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进行的十分隐晦,准确来说是他在冒一次大险,本身的计划就有许多漏洞,执行起来,当然十分不顺利。
官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说道:“跑了三个,我们后来追上去,发现了十几具死尸还有一个人给大人您留了一句话。”
这句话有些难以明白,在逻辑上完全不通,跑了三个宫中的眼线,怎么却发现了十几具死尸,范闲的心里咯噔一声,问道:“什么话”
“那人说家里有人等。”
家里有人在等自己,范闲当然在第一时间内赶回了家,今ri第二次踏入府门,他直接奔向了后园父亲的书房,未受洗劫的范府依然那般美丽,书房内的灯光透出玻璃,照耀在假山清水之上。
如靖王所言,父亲已经平安归家,范闲心头暗松一口气,不经传报,直接推门而入,看见柳氏正在收拾什么。
他目光一扫,知道父亲的酸浆子已经喝完了。在这样的时局中,父亲还有闲情喝酸浆子,范闲不禁对于他的定力感到十分佩服。
“母亲可还安好”他很恭敬地向柳氏行了一礼,如今的柳氏是正儿八经地范府主妇,当然,这还是当初他成亲时一力促成。
柳氏微笑,说了句去安慰一下儿媳妇儿,便离开了书房。
坐在太师椅上的户部尚书范建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眼神中流出宽慰与一丝责备,这位自京都事发,便在京都里四处躲藏的老一代人物,在此刻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思。
“庆余堂外面的眼线是为父派人杀的。”范建轻轻敲着书桌,若有所思,和声说道:“我不知你因何事而变得如此激进,居然如此错漏百出的一个计划,也敢执行莫非你真以为陛下看不出来”
范闲苦笑,自己的心态确实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只不过勇气这种东西,往往也就意味着漏洞。
他坐了下来,恭敬说道:“多谢父亲大人。”他知道父亲暗中替皇室训练虎卫,如果说父亲暗底下没有隐着什么实力,绝对说不过去,那些内廷的眼线是父亲派人杀的,并不让他意外,而且陛下生还的惊天消息,既然从自己的嘴里告诉了叶重,父亲当然也知道了。
“杀人很简单,事后的说辞才复杂。”范尚书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即便京都大乱,乱军大杀但你想过没有,庆余堂几位老掌柜,难道这么凑巧都被大火烧死你在火场里放了十几具尸体,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范闲静听教诲。
“还有那些内廷的眼线,即便你用监察院的力量全数杀死,你怎么保证你的属下没有陛下的眼线”
“是分头行动,除了启年小组之外,其余的人并不知晓内情。”范闲解释道。
“好,就算监察院被陈萍萍整成铁板一块,那我来问你,事后由谁向陛下解释,那些盯着庆余堂的内廷眼线,居然一个不剩地死光了”
范闲哑然,这才想明白,即便杀人灭口,可是这些本不应该死在乱军手中的内廷眼线的死亡,本身也会引动陛下的疑心。
“而且这些老掌柜在京都还有家人。”范建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声说道:“他们真的想离开,敢离开”
“我只让藤子京送了四位老掌柜离开,庆余堂必须要有活着的人,才符合常理,明白了没有”
“明白。”范闲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至于与内廷眼线厮杀,对庆余堂老掌柜动心思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长公主。”范建的眼神冷漠了起来,说道:“那十几具尸体,是信阳方面的死士。”
“既然要说服陛下,就要让陛下相信。出手的人有这个需要。长公主知晓内库的重要xing,她当然会想着去争夺庆余堂,只有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想法。”
范闲心服口服。
此时范尚书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安之啊为父不知道你究竟是怎样想的,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你要记住,你终究是庆国人,为父也是庆国人,无论如何,不要做出伤害我大庆国本的事情来。”
范闲心头一震,知道父亲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打算,yu要辩解两句,又着实不忍撒谎欺骗父亲,只好无奈地沉默。
范建看着自己的儿子,又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也不说你了,这内库终究是你母亲的东西。虽然我身为庆国之臣,不愿意看到某些事情的发生,可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范闲浑身一震,没有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父亲当然不会欺骗自己,伤害自己,但他明知道内库对于庆国一统天下的重要xing,为什么还要帮助自己
“我已经老了,而且没有什么力量了。”范尚书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往ri肃正英俊的面容上增了几丝倦意与苍老之sè,缓缓说道:“待陛下回京后,我便要请辞,在京都能帮你一些就帮你一些,总不能看着你出事。”
父亲要请辞范闲的心中再次一震,那年chun天时,皇帝明施暗化,纵容朝廷言官攻击,清查户部帐目,就是要逼父亲辞官归老,然而父亲却是不愠不火,沉默以应,硬生生地拖了两年,为何今夜却忽然要说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