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卢这几年的情形只能说是划地自保,但是王守信却也是一个不甘寂寞之人,否则不会在趁着淮北混乱的时候想要吞并海州。
当然海州的盐利实在太大了,大得让人无法拒绝,哪怕是明知道这是一个火中取栗的事情,有些人还是要忍不住去做,不过,做了,就要有付出代价的思想准备。
兖郓,平卢,还有河朔,以及南面需要面对的蔡州袁氏和吴地的李昪,看来拿下徐州并不能轻松半点,相反,还会有更多的责任压上来。
李昪那边相对要简单一些,只要现在不去触动,估摸着秦权这帮蚁贼就能让李昪欲生欲死。
各种情况反映出来这秦权是真的想要“从良”了,或者是想要把楚州建成蚁贼的根据地了。
他想要走朱温的老路,以为换下一身皮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藩阀,再用一代人来洗白,就可以变成第二个朱梁。
想法很好,也不能没说这个可能性,只可惜现在不是晚唐时候了,没有谁会给他这个机会,士绅们有更多的选择,吴地李昪,越国钱元瓘,最不济还有自己的淮右,而蚁贼的名声也实在太臭了一些。
不过现在江烽还真不愿意去介入吴地那边的事情,就让秦权和李昪打个痛快。
当然,若是能顺手顺点儿什么,比如和州和滁州,再或者宣州,他也不介意,这一切要看机会是否成熟,但毫无疑问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南面将不会是淮右的重心。
有浍寿庐濠四州在手,淮南粮仓的基础已经足够厚实了,只要能确保这四州不再有战乱,加上这大批南下的灾民充实,江烽有把握让这四州出产的粮食满足自己所有领地人口的需要。
再说了,还有徐州和泗州这两州,虽然无法和淮南四州相比,但起码也算是自给有余的肥沃之地。
关键在于要给这些地方一个喘息的机会。
三年,这是江烽划定的一个时间段。
要给淮南四州和淮北这两州肥沃之地三年的休养生息时间,让这六个州尽可能的恢复农业生产,像寿州的商业和瓷器业,徐州的冶铁业,海州的盐业,都要进一步发展起来。
用三年时间来为淮右打造起一个厚实的经济基础,这是自己未来争霸中原和对决胡人的根本。
见江烽突然走神,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幽邃。
卢启明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触动了江烽的什么忌讳,有些忐忑。
看了一眼旁边的王邈和杨堪、梅况三位,这三人似乎都对江烽这种突然魂飞天外的情况习以为常,王邈甚至还给了他一个不用大惊小怪的眼神,卢启明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己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一些,根基也还是太差了一点,这都需要时间和经历来沉淀。
江烽很清楚自己现在表面上的辉煌都是建立在自己不断胜利的基础上,但是只要有一仗闪失,都可能引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无论是卢启明、俞明真,还是庄永胜、柴永、秦汉这些人,他们之所以现在愿意追随自己,并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有多忠心,而是现实和利益使然。
卢启明、俞明真选择自己,那是因为他们无人可选,而他们自己也不具备独揽徐州的实力,庄永胜、柴永这些人选自己,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跟着自己前景更看好,能够获得更大成功和利益,而自己也一样,要想让他们与自己牢牢的绑在一起,除了现实利益外,还需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各路藩阀中最有王气的胜者。
从龙之功从来就是最诱惑的,概莫能外。
好一阵后,江烽才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歉意的笑了笑:“卢公,某想到其他一些事情上去了,不好意思,……”
“君上切莫再称某为公,不如就叫某启明。”
卢启明年龄虽然要长江烽二十岁,但是四十来岁的年龄的确算不上多大,而能被主君称之为公者,除了德高望重位尊外,也还有年龄的因素,卢启明发现江烽称与自己年龄相若的梅况和秦汉等人都是以字相称,这更能拉近双方距离,所以也就主动要求。
江烽自然也明白卢启明这么说的意思,但对他来说这也是好事,徐州这边的情况复杂,而且又有时酆、尚云溪这些属于敌或者说敌友莫辨的体系存在,尽快进入状态,拉紧归附于自己的这些人也是当务之急,所以对于卢启明的亲近示好他当然不会拒绝。
“那某就托大称一声启明兄喽。”江烽也不拘泥,自顾自继续话题:“吾闻俞公以夺穆陵关,若某要夺回海州,是以密州划界,还是……”
卢启明自然明白江烽的意图,犹豫了一下,“君上,以某的看法,不妨以明真出面招募延揽泰宁军诸部,某也可以联络泰宁诸军,若是朱茂愿降淮右,不妨直入密州,也算是给平卢一个教训,但若是朱茂负隅顽抗,则不宜多生事端,拿回海州即可。”
卢启明的建议颇为中肯,泰宁军现在虽然势穷力竭,但是真要狗急跳墙也不可小觑,若是能瓦解其党羽,这是最好,其本人若是愿降,无论其内心真实想法如何,江烽觉得都可接受,接下来朱茂若真是真心实意归附淮右自不必说,若是存有不轨之意,江烽也有的是办法来收拾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