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刘协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贾诩道:“曹操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支持朕,刘备如此做法,岂非自绝于兖州士人?其人究竟所图为何?”
“无非名也。”贾诩笑道。
“名?”刘协微微一怔,随即惶然道:“汉室宗亲?”
“不错,正是汉室宗亲。”贾诩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叹道:“据暗卫所调查,虽然陛下一直未曾给予刘备正名,然刘备一直以来,却都以汉室宗亲自居,也确实在努力维护汉室正统,朝廷每有政令,必不遗余力执行,若此番他真的妥协了士人,与陛下抗争,那此前所维护的形象也必然毁于一旦,便是最终得胜,在士人那里,也讨不了好,而若是依附于陛下,便必须与士人为敌,曹操可以选中立,袁绍可以选中立,甚至袁术也可以选择中立,但唯独刘备,没有选择。”
中立,对刘备来说太奢侈,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汉室宗亲身份,他最终只能站在刘协这边,否则,无论这场冲击最终是皇权压倒士人阶层,还是皇权最终向士人阶层妥协,刘备都没有任何出路。
“此事之后,便给他一个宗亲之名!”刘协最终叹了口气,不管刘备是不是真的汉室宗亲,但事到如今,刘备既然都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压在刘协的战车之上,刘协自然也不能小气。
连一直以来与朝廷颇为亲善的刘表,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如刘备一般立场鲜明的站在刘协这边,再吝啬一个宗亲之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果刘协获得了最终的胜利,那这汉室宗亲,也终将成为束缚刘备的藩篱,这辈子,刘备别想再做出什么大事业,只能跟着朝廷的脚步走。
若刘协最终败了,不管身死还是成为傀儡,这宗亲之名,就是刘备东山再起的资本,这是一场豪赌,但不管如何,于刘备而言,其实都不算太好,刘协胜了,刘备入朝,此生也就是做个能臣,若败了,刘备就算获得了自立的资本等他找到一块立足之地的时候,怕也是年近古稀了。
这么一想,刘协突然有些同情刘备了,有着与刘邦相同的遭遇,奈何却没有刘邦的运气,这天下英雄太多,而他自身的桎梏也太多,终究让他没办法如同刘邦那般一飞冲天。
“臣亦认为该如此。”贾诩微笑道。
“这些士人,该如何处置?”说完了刘备的问题,刘协又看向宫外的方向。
如今虽然士人闹得沸沸扬扬,但实际上还没有真正撕破脸皮,不过继续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身为皇帝,被一群士人逼得皇宫都等同于被封禁了,长此以往,刘协颜面何存。
虽然朝廷并未停止运作,但早朝已经荒废了近月的时间,长此以往,刘协威信将受到极大地打击。
“臣以为……”贾诩皱了皱眉,眼下的情况有些棘手,越来越多的士人聚集到长安,不止影响朝廷正常运作,对大汉国威也是一个打击,要知道,如今长安,可是有不少往来的西域商贩的。
“早朝必须开!”思索片刻之后,贾诩沉声道:“但无需急于一时,如今这长安城中,四方士子汇聚,背后必有人推波助澜,对朝廷威严虽然有所损耗,但于陛下计划而言,却正可吸引天下士人的目光,皇家商会已经开始在各地开设学堂,正好借此机会,招收开课,长安争端越久,乡学也会越顺利,如今,当以书局为饵,吸引士人目光,至于学堂之事,眼下还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乡学,主要教的还是读书识字,一本论语,教的是为人处事,做人的道理,虽能开启民智,但这些东西,就算没人教,寻常人也能说上几句,有威胁,但眼下而言,却不及书局威胁来的直接,来的更大。
要知道,长安书局之中,所售卖的书籍可是五花八门,兵书、战策、天文、地理、医挂星象、行政方要,这些东西,才是对眼下士人阶层最大的威胁,因为会来购买的,都是一些已经有了一定学识之人,甚至对世家都有极大地吸引力,有皇家藏书,也有蔡邕生前收集的孤本,如今却大量贩售,一旦为寒门士子所得,也代表着世家跟寒门的界限便会越发模糊,世家除了家财之外,与寒门士子之间,将不再有明显的差别,更没了制衡寒门的武器,这才是令世家所恐慌的。
至于乡学,在县学出现之前,还不至于引起世家的警惕。
“那朕,就再委屈些时日。”刘协叹了口气,虽然有所准备,毕竟此事触及整个士人阶层的利益,为了这一天,从讲武堂建立开始,刘协就开始暗中在讲武堂中培养行政之人,又加设廷尉、虎贲两部,分化地方行政管理,削弱地方主官对地方的影响力。
“另外,待会儿出去,带上这几道诏书,命高顺、韩德、庞德尽快领兵,前往虎牢关、孟津、伊阙关驻守,洛阳兵权。”刘协将早已备好的三道诏书交给贾诩,朱隽,他还是信不过,而洛阳如今是整个朝廷的门户,刚刚兴建,不容有失。
“臣领命!”贾诩恭敬地接过三道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