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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愿挽天倾者请起身

落魄山,晚来天欲雪。

朱敛拽文极多。

才雨又晴晴又雨,不晴不雨雪再来,吾乡风物最清奇。

今天朱敛和郑大风一边下棋,一边相互埋怨,朱敛埋怨大风兄弟眼神太过正直,吓跑了黄庭仙子,郑大风埋怨老厨子手艺不精,没能留住仙子,害得落魄山白白少了一位元婴剑修的记名供奉,罪过大了去,必须拿出几本珍藏神仙书,交由他郑大风代为保管。

魏檗坐在一旁,不明白都过了这么久,两人还有什么好争的。

再一想,便想通了,是那女冠黄庭,足够好看?

朱敛望向魏檗,笑问道:“听说马上要赶去京城觐见皇帝老爷,看能不能蹭些龙气回来,好丢到福地里边去。这才算游必有方啊。”

郑大风附和道:“确实,山君不能总这么蹭着看棋不出力。”

魏檗无可奈何,如今北岳山君的名号,都传到北俱芦洲那边去了。过路的野鸡不下个蛋儿都不能走的那种。

只不过没白忙活一场,最新的莲藕福地里边,在砸那那几千颗谷雨钱之后,跻身了中等福地不说,气象一新,应运而生的山水精怪,孤魂野鬼,以及人杰地灵的英灵神祇雏形,多如雨后春笋,不过总体数量上,会有个瓶颈。

可只要砸下的神仙钱够多,天更高地更阔,气数一事,就愈发浓厚,先前的瓶颈,就会被自然而然打破。

最让郑大风感兴趣的,还是一本在南苑国脍炙人口的才子佳人小说,书中那位女子,以精魅之身现世,竟然属于感应而生,只是如今灵智未开,还有些浑浑噩噩,喜欢飘来荡去,在那些书籍、画卷当中,悄悄看着那座陌生的人间。

她的出现,在浩然天下都是稀罕事。

她与小丫头陈暖树的现世,还不太一样。

这位从未有过真身的女子诞生,纯粹是各朝各代、天南地北、四面八方、丝丝缕缕的人心凝聚而成,算是一种比较不入流的“大道显化”。

只是再不入流,也是大道显化,沾了丁点儿“道”的边,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搁在其它福地,一经发现,保证会被拘捕起来,根本不愁买家,随随便便就能够卖出个匪夷所思的天价。

只是所幸生在了莲藕福地,摊上了那么个讲规矩的年轻山主,估计以后运道,差不到哪里去了。

郑大风抹了一把嘴,“人杰地灵,值得一逛!娇娇怯怯小娘子,怜香惜玉大豪杰,缺一不可。免得遭了那些孤魂厉鬼的毒手。”

朱敛却说道:“就这么留在山上,我看就不错。”

朱敛心中一直藏有大隐忧,昔年的藕花福地,如今的莲藕福地,朱敛始终依稀觉得那位老观主的算计,会很深远。

只要入了福地当中,不管是谁,都不轻松。

魏檗也说道:“既然选择了悠哉日子,那就干脆把这份散淡生活,一鼓作气过到老。”

郑大风笑道:“想什么呢,咱们这落魄山英才荟萃,哪里需要我出力,就真的只是去逛荡逛荡,散散心。”

郑大风棋力,其实是要比朱敛和魏檗都要胜出一筹的,所以下棋一事,十分轻松,这会儿朱敛陷入长考,郑大风便拎起桌上一把折扇,大冬天的扇风,不像话。做个样子就成,归一握藏袖中,这般风雅之物,被自己这种俊俏汉子拎手中,实在是绝了,女子只要不眼瞎,没有不喜欢的,真有那不喜欢的,也是假装不喜欢。

当下的落魄山,除了裴钱还在外边逛荡,种老夫子带着曹晴朗去了南婆娑洲游历,其实挺热闹,因为元来元宝近期就留在山上修行,郑大风倒是想要诚心指点元宝小姑娘的拳法,可惜小姑娘太羞赧,脸皮子薄,与那岑鸳机一般,只好去与一个糟老头子学拳,少年元来想要与郑大风学拳,郑大风又不太乐意教拳,只是教了些杂七杂八的书上学问,少年私底下被姐姐说了许多次。

除此之外,落魄山拜剑台那边,又多出了三个不记名弟子,在那儿隐居。

是三个名副其实的外乡人,来自剑气长城。

金丹剑修崔嵬。

以及据说是某铺子的俩伙计,张嘉贞,蒋去。

三人并未通过披麻宗那艘从老龙城北归北俱芦洲的渡船,直接来到牛角山渡口,而是通过一条短途渡船北上,然后沿着那条相传是真龙凿出的地下河道,怀揣着三本通关文牒,以及一块大骊太平无事牌,一路向北游历,最后过了红烛镇,棋墩山,进入落魄山地界。

最后在朱敛的安排下,在拜剑台那边落脚,无声无息的。

因为三人只算是落魄山记名弟子,所以暂时不用去烧香拜挂像。

有了供奉周肥的一掷千金,落魄山所有藩属山头的府邸打造,大兴土木,用周供奉的话说,就是怎么贵怎么来,别替我省钱,山上的仙气怎么来的?就是靠铜臭气最重的神仙钱,一颗一颗堆出来的!

崔嵬尤其隐匿身份,先前那一路远游,对于一位金丹瓶颈剑修,在浩然天下的金贵程度,崔嵬已经心中大致有数。一位金丹练气士,就可以举办开峰仪式,并且都是浩然天下宗字头仙家都会无比重视的典礼,更何况是一位板上钉钉会成为元婴的剑修?但是崔嵬比那张嘉贞和蒋去还要收敛得近乎怯弱了。

崔嵬此人离开剑气长城,除了自身本命飞剑,就只带了两件东西,一件衣坊法袍,一把剑坊制式长剑。

张嘉贞得了陈先生亲笔撰写的一幅字帖,晴耕雨读。为首、居中钤印了两方印章。

蒋去得了陈先生赠送的一摞符箓,其中夹杂有一张金色材质的符箓。

郑大风问道:“老厨子,那两少年就丢在拜剑台不管了?我看这样不好,不如送到压岁铺子那边去,沾些人气儿。”

魏檗笑道:“还真不能这么说,张嘉贞和蒋去本就是市井出身,不缺这个。”

郑大风笑道:“我这不是觉得那张嘉贞瞧着不错,想要撮合撮合他和小酒儿嘛。咱仨夜夜被窝凉飕飕,舒坦?难道还要这些晚辈们步咱们的后尘?我看不行,万万不行。”

压岁铺子石柔,草头铺子那边住着三位记名供奉,目盲老道贾晟,瘸腿年轻人赵登高,小姑娘田酒儿。

朱敛笑道:“拜剑台那俩外乡少年,应该都会有出息的,不过比较大器晚成,需要我们耐心等待。”

魏檗说道:“就算他们想要没出息,也得问过周肥供奉的神仙钱,答应不答应啊。”

朱敛和郑大风一起点头,“有理。”

郑大风说道:“回头让暖树丫头将此事记下,下次祖师堂议事,翻出来,给周肥兄弟瞧一瞧。”

陈暖树忙完了手头事情,跑来看下棋。

陈灵均打着哈欠,走入院子,瞧见了陈暖树,笑嘻嘻道:“小蠢瓜子,你那只龙王篓还没炼化成功呢?”

当年陈平安离开落魄山之前,将得自北俱芦洲仙府遗址的那对龙王篓,分别送给了陈暖树和陈灵均,让他们炼化了,作落魄山藩属山头黄湖山的压胜之物。陈灵均早已大炼成功,陈暖树却进展缓慢,只是这个缓慢,只是相对陈灵均而言。一个差点被陆沉带去青冥天下修行的家伙,资质自然不会差。

陈暖树神色黯然,默不作声,两只小手攥紧衣袖。

魏檗伸手按住陈灵均的脑袋,弯腰笑问道:“什么?”

陈灵均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暖树,修行一事,勤勉就够够的了,不要急,急了反而容易坏事。要学咱们老爷,走桩慢,出拳才能快。”

魏檗拍了拍陈灵均的脑袋,“再这么嘴巴没个把门的,等裴钱回了落魄山,你自己看着办。”

陈灵均差点没给魏大山君下跪,陈灵均立即踮起脚跟,双手搭在魏檗肩膀上,笑容谄媚,让站着的魏檗坐下说话,他好帮着山君老爷揉揉肩膀。

北俱芦洲太徽剑宗,首屈一指的宗字头豪阀!剑仙齐景龙的嫡传弟子白首,厉害吧?

被裴钱一脚下去,就躺地上抽搐了。

关键最可怕的事情,是裴钱记仇啊。

岑鸳机,元宝元来姐弟,练拳间隙,三人也一起来到院子散心。

他们一到就发现那个陈灵均,一边帮着魏檗揉肩敲背,一边称赞大风兄弟真是好雅兴,这扇子若是有了灵性开了窍,都得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庆幸自己上辈子积了德,才能在这辈子落到大风兄弟手中。

陈暖树让出位置来,岑鸳机和少年元来都没坐,元宝道了声谢,坐下了。

陈灵均使劲翻白眼。

这个卢白象捡来的丫头片子,最他娘的没眼力劲儿。

瞧瞧自己老爷捡来的,以自己为首,哪个不是天纵奇才?

就说那小米粒儿,这会儿还蹲在棋墩山那边眼巴巴等着裴钱吧?还揣着一大袋子的瓜子。米粒儿小姑娘的良心,比碗都大了。

元宝也就是运气好,来落魄山来得晚了,所有的奇人异士,都给他陈大爷拼了性命大道不要,硬是给摸底了一遍,什么陆沉啊阮邛啊杨老头啊,都是他亲自过过招的,不然就元宝这脾气,走路上,小脑袋瓜子早给人一巴掌打了个稀巴烂。

朱敛微笑道:“元宝,有话说?”

元宝点点头,“可以等朱老先生下完棋。”

少女虽然锋芒毕露,其实礼数还是有的。

何况元宝对朱敛老前辈,印象极好,不好的,是那个郑大风,一般的,是那个有事没事就来落魄山逛荡的堂堂大山君。

先前朱老先生走了趟莲藕福地,只带出了一幅藏在秘处的画卷,极长,是早年老先生家乡一位丹青圣手的得意之作。

富庶,繁华,熙熙攘攘,盛世气象。

当时裴钱眼尖,发现画卷上少马,多黄牛、驴骡,便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小驴儿,我要是咬咬牙,掏出一颗雪花钱,能不能买他个一百头?

元宝元来姐弟二人也在场,元来在画卷上找那书肆去看,元宝瞥了几眼画卷后,便冷笑一句,衰败迹象,尽显无疑。

朱敛点了点头,是有道理的。

事实上画卷所绘,正是朱敛所在的京城,不到一甲子,一切风花雪月,富贵气象,便都被马蹄碾得粉碎。

哪怕朱敛竭尽心力,依旧未能力挽狂澜,最后才离开庙堂沙场,重返江湖,从贵公子变成儒将,最终变成了那个武疯子。

在那一世,过往人生,最得意事,朱敛有三。

编书。朱敛的小楷,便是崔东山都觉得极好。

首创复式簿记。

随便写了一本武学秘籍,门槛不高,破境极快,唯独登顶极难,一口气写了九十九本,见人就送,再让江湖中人争抢去。

读书人,老百姓,江湖。

回顾一生,贵公子朱敛也好,武疯子朱敛也罢,都算有了个交待。

朱敛将手中即将落子的白棋放回棋盒,笑问道:“元宝,棋局一时间难分胜负,要等我们下完这局棋,就有的等了,你先说。”

郑大风嗑起了瓜子。

魏檗也没多什么,棋局上,只要朱敛不去故意长考,郑大风三两手落子就结束了。

元宝说道:“有些关于莲藕福地的想法,我有什么说什么,若有不对之处,朱老先生恕罪个。”

朱敛笑道:“但说无妨,对错与否,也未必是我可以说了算的,都可以争,可以论,可以相互讲道理。”

元宝就喜欢这位老前辈的豁达,敞亮,故而与之相处,从无拘束。

元宝沉声道:“将一些个粗浅的仙家术法,直接刊印成书籍,再让四国皇帝直接颁布圣旨下去,必须人人修习。再将武学秘籍,也这

般推广开来,没有门槛,即便资质糟糕,修不成半点仙家术法,还有这武道可走,成不成,反正机会已经给了,凭本事往上爬,不然咱们砸了那么多颗谷雨钱下去,难道就为了看些热闹不成?总得有赚,是吧?”

元来轻声道:“侠以武乱禁,对于朝廷官府而言,会很麻烦的。整个莲藕福地的天下,都会极难约束。一个不小心,官府就会沦为摆设。官府和朝廷一旦失去了威严,那么整个山水体系的运转,就会大有麻烦。曹晴朗曾经说过,一座天下,再小,也还是要求一个稳字。”

元宝冷笑道:“那些皇帝老儿,官老爷们不肯做事,或是做不好,那就直接换上一拨听话的傀儡,敢杀人,能杀人,镇得住山上练气士,宰得掉江湖宗师。退一步说,真怕那地方小,小池塘养不住蛟龙,也简单,一有那好苗子,直接从福地里边抓出来,养在落魄山便是,那么多山头,那么多仙家府邸,空着也是空着,例如有望跻身洞府境的练气士,已经是六境了的武夫,就可以成为咱们落魄山的不记名弟子,攒够了功劳,就能有位置,有更好的拳法秘籍,更高的仙家术法可学。”

元来嗓音愈发小了,“人心怎么办?哪有这么简单,姐姐,光是师父山头那边,便有那么多的复杂的人情往来。”

元宝瞪了眼这个书呆子弟弟,半点不省心!难怪与那曹晴朗最聊得来。

朱敛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小姑娘的言语,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全错。

只是有些事情,环环相扣,不是简单那术家的增增减减,反而如那搭建屋舍,一梁歪斜,时日稍久,一屋倒塌。

不过能多想多说,便是好事,所以朱敛不着急反驳、或是认可什么,就只是笑望向小姑娘,示意她胆大些,继续直说心中想法。

元宝双臂环胸,眯眼说道:“师父那边之所以束手束脚,是形势太乱,莲藕福地与落魄山不同,在这儿,咱们落魄山就是整个福地的老天爷!是个人,谁不怕死,谁不惜命!咱们浩然天下,术法神通何其玄妙。大势之下,人心算什么?说不定依附我们落魄山还来不及。”

郑大风笑眯眯道:“儿时只怕读书难,少时总觉为人易。”

少年元来立即默默记在心中,郑叔叔的学问,其实真不小。

朱敛挠挠头,唏嘘道:“昨天少年骑竹马,今夜怎是白头翁。”

魏檗笑问道:“元宝,我有一问,这拨人到了浩然天下,养在了落魄山那些个藩属山头上边,以后做什么?”

元宝早有腹稿,脱口而出道:“继续修行啊,或是督促他们练武啊,只要练气士成了龙门境修士,或是当了七境武夫宗师,直接卖给宝瓶洲各方势力,结善缘,挣大钱,心气高的,不甘心沦为货物,那就与咱们落魄山签订契约,离开落魄山之后,几十年一百年,随便约定个年限便是,让这帮人,拿钱来买性命自由!”

魏檗又问,“这拨人里边,若是有人为恶一方,祸乱一方,这笔糊涂账,算谁的?”

元宝皱眉道:“管这些做什么?人在江湖,生死自负,咎由自取,本事不济被人踩,拳头大者道理多,山上山下的世道,历来如此!凭什么算在我们落魄山头上?”

朱敛依旧神色如常。

郑大风翻白眼。

魏檗伸出双指,捻动那枚金色耳环,也有些犯愁。

卢白象教徒弟,还真是省心省力。

元宝双拳紧握,沉声道:“在莲藕福地,咱们是老天爷,处处管着他们,顺者昌逆者亡!以后走出了落魄山,与我们落魄山再无半点关系,就只剩下买卖。什么天地生养,这可是咱们落魄山用几千颗谷雨钱,硬生生砸出来的大好世道!以后还要继续砸钱,砸下更多的谷雨钱,凭什么?”

元宝有些恼火,“那些天材地宝的形成,太慢了,灵气汇聚成为修行宝地,又能快到哪里去?难道我们就一直这么亏钱?我师父挣钱不容易,很辛苦!不比某些人,坐在山头上晒太阳,下下棋,赏赏雪。”

朱敛笑着摆手道:“元宝,我们落魄山,不说当下你我议论,哪怕是以后吵架,也需要谨记‘就事论事’四个字,不然有理也算你没理。”

元宝点了点头,“我听朱老先生的。”

郑大风嗑着瓜子,还真被小姑娘说得有点良心难安了。

元宝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坚毅,瞥向那郑大风与魏檗,“你们谁要是瞧他们不顺眼了,可以,以后我来负责出拳打杀,清理门户,就当白养了个不成材的废物。”

岑鸳机希望这个好姐妹少说些,所以一个劲使眼色,已经老半天了,这会儿已经使唤不动眼皮子了,泛酸。

岑鸳机这会儿开始揉眼睛。

元宝轻轻捏了捏岑鸳机的手臂,示意自己心领了。

整个落魄山,也就岑鸳机最顺眼,是朋友。

其余的,不是混饭吃的,就是坑人的,要不然就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还有那脑子拎不清、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的。

嗯,暖树那丫头例外,勤勤恳恳,与世无争,还是很讨巧喜人的。

朱敛说道:“元宝,你的想法,我大致清楚了,也记下了,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故意晾着,说不定下一次祖师堂议事,你的这个思路,会拿出来单独说一说。祖师堂议事,不是儿戏,每句话都是要记录在册的,所以你近期最好再想得缜密些,免得到时候被人找出漏洞,我给你一个建议,听不听?”

元宝笑道:“朱老先生请说!”

朱敛看了眼那个战战兢兢的少年元来,说道:“元来不是颇有异议吗?那你回头就先放一放姐姐的架子,尝试着心平气和些,先说服了元来,你想若是连元来都说服不了,就算我愿意将此事放入祖师堂议程,你觉得自己真有底气吗?是不是这个理儿?”

元宝想了想,点头道:“好的!”

朱敛说道:“在祖师堂以外的落魄山各处,大道修行,各行其道,但是只要进了祖师堂落了座,每个人的言语,都要思量复思量。这句话,还是就事论事,并非是我倚老卖老,针对你元宝,或是觉得小姑娘锋芒太盛,必须压一压,我们落魄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坏规矩,如今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元宝笑道:“朱老先生从来坦荡荡,元宝不会胡思乱想的。”

郑大风哀叹不已。

老厨子随便说啥,小姑娘都听得进去啊。

那么多的神仙书,可都是老厨子买来藏在山上的,怎的唯独自己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了?

人比人气死人。

元宝带着好友岑鸳机和榆木疙瘩的弟弟,乘兴而来乘兴而归,离开了院子。

陈灵均嘀咕道:“好霸道的小丫头片子。”

朱敛笑道:“落魄山该有这样的念头,用来打架和较劲,多多益善。所以我与你们事先说好,不管祖师堂议事的最终结果如何,都不许伤了小姑娘的心。”

魏檗摇头道:“此举不是说没益处,事实上,浩然天下不少福地的营生,大体上就是依循这个路数,如此去做的,甚至还不如元宝的说法,来得直接。一方面,过于市侩些,名声太差,以后想要成为宗字头候补,再升为正儿八经的宗门,阻力极大。另一方面,就像元来所担忧的,元宝还是太小觑了人心。越是大道种子,或是武道天才,不说全部,大部分都会造反的,与落魄山反目成仇。最终容易涸泽而渔。”

郑大风说道:“小姑娘如今才几境武夫?能有这种眼界,已经很不容易了。”

魏檗突然脸色阴沉起来。

郑大风问道:“小米粒出事情了?”

魏檗先前只是心生微妙感应,当下立即运转神通,掌观山河。

不曾想陈灵均已经御风而起,直接离开落魄山,去如一道青色长虹。

魏檗笑道:“裴钱已经护着小米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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