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一楼廊道,陈平安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暖树和小米粒一左一右坐着,她们都歪着脑袋看那第三页的“年谱”内容。
白发童子得意洋洋道:“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秋。隐官老祖,要不是你提醒过我,年谱行文需要文字质朴,越素越好,否则我就让你们知道啥叫文质相炳焕。”
陈平安笑了笑,卷起那本册子,朝着白发童子的脑袋就是一通敲,暖树继续低头缝制布鞋,小米粒立即转头不看。
陈平安一边敲打白发童子,一边气笑道:“劳烦编谱官给我解释一下,那三个注解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那年谱上边,写着淳平六年,正月二十七日,风雷园元婴境剑修刘灞桥,携手十八岁观海境剑修南宫星衍做客落魄山,与山主陈平安商议参加风雷园金丹剑修邢有恒的开峰典礼,山主将于今年立夏日下山。正月二十八日,刘灞桥与南宫星衍于巳时通过牛角渡返乡。(注一,谎报年龄,南宫星衍真实道龄为二十一岁。注二,刘灞桥徒步入山,将龙泉剑宗颁发的关牒剑符借与南宫星衍。注三,参加风雷园开峰庆典的贺礼,山主是自掏腰包,还是从落魄山泉府财库挑选,暂时未定。)
白发童子委屈道:“难道不是越详细越好吗?”
陈平安将册子递还给白发童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再弄个副册,所有注解内容,全部编入年谱副册里边。以后落魄山只有三五人,才能够翻阅副册。”
白发童子试探性问道:“三五人,就只有山主,掌律,首席,泉府府主,老厨子?暖树和右护法呢,难道小陌先生也不能看?”
陈平安笑道:“怎么,开始挑拨离间了?”
白发童子竖起双指,大义凛然道:“日月可鉴,天地良心!”
陈平安转头望去,一行三人赶来竹楼这边,皆面露喜色,其中还有个从莲藕福地赶来的狐国之主。
掌律长命,对待已经位列上等品秩的莲藕福地,她就像精心打理一个自家菜圃,她每次开门入内,都会在那些灵气聚集的山水形胜之地,以及人气旺盛的繁华城池,取出一到五颗数量不等的金精铜钱,先炼化,再凝聚出一处处类似“驿站”的玄妙地点,山有山脉,水有水道,财也是有“财路”的。这些金精铜钱,当然都是她的私房钱。
陈平安大致猜出福地那边的情形,只是笑而不言。
沛湘施了个万福,满脸笑容道:“喜事!”
朱敛笑道:“公子一回家,就有好事临门,果然是新年新气象。”
陈平安伸手示意三位都坐下聊,笑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沛湘坐在台阶上,侧过身,与山主解释道:“双喜临门!福地同时出现了‘两金’。俞真意当初‘证道飞升’离开福地,给松籁国湖山派那边留下了不少气运,算是一份祖荫吧,结果真就有人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成功结金丹了!还有一位纯粹武夫,也是差不多时候,跻身了金身境。”
陈平安点点头,问道:“第一位金丹修士,不是南苑国老皇帝魏良?至于那名七境武夫,是臂圣程宗元?大将军唐铁意,还是南苑国太后周姝真?”
朱敛摇头说道:“湖山派练气士名为高君,高下之高,君子之君。纯粹武夫名为钟倩,钟情之钟,倩丽之倩。”
长命笑道:“福地出现金丹修士和金身境武夫,事情本身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说明福地的运转,步入了正轨。春种秋收,天理循环。自然生发,生机盎然,天地灵气流转四方,如果说各地祥瑞、精怪并起,都还只是征兆,现在就算真正有了仙家古书上所谓‘鱼米之乡,禾下乘凉’的气象。”
俞真意,曾是昔年福地第一个从武道转入修行仙法的超然存在。
修道有成,返璞归真,返老还童,与种秋曾是同乡挚友的俞真意,最终以稚童面容,仙人御剑之姿,现身南苑国京城。
俞真意在“仙蜕飞升”之前,为湖山派留下两本书,一本汇集百家之长的武学心得,一本就是帮他证道飞升的“仙家天书”。
如此一来,意味着湖山派愈发坐稳了“山上”头把交椅的位置,因为事实证明初代祖师俞真意留下的道法传承,并非是那种只能束之高阁吃香火的高头讲章,而是真真切切能够学以致用,等于为湖山派后世子弟架起了登天之梯,现在就看这位金丹地仙的湖山派二代祖师,能否维持住这份大好局面了。
种秋,曹晴朗虽然也出身福地,如今也俱是修道有成之士,却与福地出现了一层隔阂,因为他们都是在浩然天下走上修道之路,故而是不被一座崭新天地认可的正统,就像不曾被祖师堂列入谱牒一般,所以“名正言顺”的地仙第一人,还是那个湖山派的高君,此人以后修行,不出意外会比较顺遂,就像为天地大道所钟爱,宛如有望继承正统的嫡长子。
陈平安说道:“魏良还是龙门境?”
沛湘点头道:“魏良最近几年一直是龙门境瓶颈,都两次闭关出关了,始终未能打破瓶颈。”
陈平安说道:“你们找个机会,跟他聊聊,魏良得失心重,别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了。说不定第一个察觉到福地天地异象的,不是你们,而是魏良。”
南苑国太上皇魏良,未能成为第一位结丹修士,陈平安倒是没有太多惊讶,魏良到底还是年纪大了,且修道晚了。在甲子高龄开始正式登山修行,虽有秘笈,是落魄山这边按照约定赠予的石函,内藏道书三卷,而且南苑国为这位主动禅让的太上皇,拣选一处龙气旺盛之地,大兴土木,秘密建造了一处道场,而魏良本人的修道资质确实极好,破境速度不可谓不快,虽说属于走了捷径,在山上却也可以列入旁门左道的范畴,而非心术不正的邪魔外道,魏良的地利人和都有了,结果还是被湖山派高君捷足先登,就像魏良机关算尽,只差了一份“天时”,这其实就是莲藕福地大道运转有序,出现了一种对外来势力干涉的无形“排斥”。
不过按照最早落魄山跟南苑国的约定,落魄山这边只保证魏良能够跻身中五境,怕就怕人心不知足,登高后,眼界一开,野心勃勃,就像把胃口撑开了,就总觉得饿,永远吃不饱。
朱敛说道:“被虚无缥缈的大道压胜,导致魏良未能第一个结金丹,对落魄山而言,其实是好事,莲藕福地的大道愈发凝练了,说不定将来都有机会出现一位传说中的‘小老天爷’。”
这类被笑称为“小老天爷”的洞天福地之主,类似百花福地的花主,竹海洞天的青神山夫人,都属于应运而生,极其罕见。
陈平安淡然道:“云窟福地当年那场浩劫,就是前车之鉴,这种事情,好坏难料。”
姜尚真一直猜测云窟福地当年那场变故,玉圭宗祖师堂几个老家伙的操控只是表面原因。
只是姜尚真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没能找出那个存在。
这就出现了一场极为玄妙的对峙,姜氏与这个躲藏极深的存在,各自能算半个云窟福地的主人。
朱敛笑道:“真有这么一号道友出现,只需公子亲自出马,与对方聊几句,坐而论道一场,也就谈妥了。”
何况落魄山对莲藕福地的栽培和养护,不可谓不仁义公道。
陈平安苦笑道:“说得轻巧。”
当年即将离开尚未被老观主一分为四的藕花福地,陈平安在京城酒楼,见到了主动设宴的皇帝魏良,那会儿还是正值壮年的皇帝陛下,志向高远,励精图治,想要一统天下,后来天下动荡,种秋辞去国师,魏良在天下大一统和独自证道长生不朽之间,选择了后者,主动退位给皇子魏衍,二皇子魏蕴被幽禁起来。再后来魏羡曾经重返福地一趟,作为南苑国的开国皇帝,历史上第一位派遣方士访仙的人间君主,这个老祖宗,见着了太上皇魏良、新君魏衍这些“子孙”,按照裴钱的说法,当时的见面场景,就很搞笑了。想必就是从那个时刻起,魏良就有了修道之心,不过魏良通过国师种秋,与落魄山达成了一个口头约定,魏良将来愿意加入落魄山谱牒,“位列仙班”,但是他希望能够亲眼看到南苑国一统天下,其实言外之意,就是魏良在试探落魄山,若是修道有成,既然能够呼风唤雨,就要以仙人之姿帮助南苑国吞并松籁国在内的三方势力。
落魄山当初既没有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因为魏良还是不太清楚,等到天下有了越来越多的练气士,就没有谁敢说一家独大了,自然就会形成相互掣肘的格局,一座天下,例如各国钦天监练气士对武夫宗师的“盯梢”,练气士之间的道法切磋,道脉相近者争夺独木桥,每一次山上法宝现世、对每一个修道胚子的争夺,往往都伴随着老辈练气士在勾心斗角中的陨落,此外沙场军伍武卒对诸多练气士的各种针对措施,都会一一出现。
相信如今的魏良已经意识到这一点,随着松籁国湖山派的蒸蒸日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练气士,在山上修行一事,显然要比南苑国更有先手优势和后劲,未来数十年内,谁兼并谁都不好说,所以这就导致南苑国必须花费更多精力,鼎力扶持五岳山君和江河正神,据地抗衡湖山派的修道之人。
沛湘说道:“山主,来时路上,我和朱敛跟掌律长命商量了一下,这高君与钟倩,总是要见一见的,尽一尽地主之谊。”
陈平安点点头,再问道:“这个金身境武夫,是怎么破境的?”
沛湘嫣然笑道:“是一个北晋国原本籍籍无名的年轻武夫,资质根骨都好,运道更好,在北晋国京城大闹了一场,逃出京城,身陷重围,被两位六境武夫领衔追杀,竟然被反杀一个,归功于临时破境,逃命途中得了份敌对双方都始料未及的武运。”
说到这里,沛湘眼神妩媚,瞥了眼身旁那个笑呵呵的老人。
在那位道法通天的老观主手上,藕花福地天下十人,每甲子一役可敲鼓得仙缘,只有“贵公子朱敛、谪仙人朱郎”,差点做成了一桩前无古人的壮举,在那南苑国京城内,以一人杀九人,更奇怪的,是朱敛明明可以就此独自敲鼓“登仙”,就像偏偏活腻歪了,故意白送了一颗人头给丁婴,得了那顶银色莲花道冠的年轻丁婴,从此开始武道登顶。
朱敛微笑道:“不知何时,莲藕福地才能出现第一位名副其实的剑修。”
陈平安笑道:“这种事情求不来的,只能老老实实等着。”
一座福地跻身上等品秩的福地后,“天道”瓶颈趋于稳固,雷打不动,就无法以人力财力打破了。
有机会出现上五境修士,由内而外,打破瓶颈,飞升至浩然天下。
下等福地,受限于天地灵气,本土练气士,跻身洞府境,就是一道极难跨越的门槛。中等福地,修士有望金丹,成为陆地常驻的 地上真人,有希望阴神出窍远游,但是阳神身外身难塑。在上等福地,练气士就有希望结金丹、秉天地元气养育出元婴,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凭借仙诀秘笈和道书心法,或自创道统法脉,一步登天成为玉璞境。
陈平安笑着起身道:“那我去见见那个地仙高君,魏良和钟倩,你们去聊。等各自聊完,霁色峰再召开一场祖师堂议事。”
朱敛点点头。
沛湘嘴角翘起,山主果然还是很不让人意外啊。
在密雪峰那边,崔东山试探性给过一个建议。
让咱们那位仙尉道长,去一趟莲藕福地,只要两脚沾地了,都不用仙尉做什么说什么。
可能就要比往福地丢下一百部道书都管用。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恐怕换谁都不成,当真只有仙尉道长才行!
只是陈平安犹豫过后,还是没有答应此事。
当然不是不希望藕花福地能够增长“道气”,而是担心此举,会在无形之中,削减仙尉的自身气运。
如果说把仙尉丢进福地,是个半真半假的玩笑。
那么崔东山甚至提出过一个“异想天开”的设想。
藕花福地的有灵众生,皆有机会修行和习武。
各国朝廷,江湖门派,山上仙府,广开门路,非但不禁武学秘籍和道书秘籍的流传散布,反而大肆刊印相关书籍。
野草丛生,生机盎然。
当时陈平安只问了一个问题,“几座天下的万年历史上,拥有福地的大小宗门,有过这种先例吗?”
崔东山答道:“有过,但是都没有成功,后遗症很大,隐患重重,几乎都变成了个烂摊子,导致各自福地经过数百年的修生养息才逐渐恢复元气,所以一般都会选择一座下等福地,皑皑洲刘氏,符箓于玄,流霞洲天隅洞天的蜀洞主,曾经都做过类似尝试,但是他们不够用心,这就叫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所以最大的失误,还是他们几个想得太少,做得太多,瞎折腾,最根本的失败原因,就是他们的底层思路不够完善、精准和稳固,那些根本规矩的设置,疏密极不得当,只靠着一帮半吊子的术家在那边闭门造车,所谓的大道推衍和脉络演化,就是乱来的。”
“那你哪来的信心能够做成此事?”
“当然是因为有先生在啊,先生又有我这个得意学生在。先生掌控一个至关重要的大方向,学生负责制定十几条根本脉络和调整数万个细节,配合得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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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叶洲北方,小龙湫的祖山名为龙眠,祖师堂所在山巅,又名心意尖,是一个极有诗情画意的名字。
今天即将召开一场祖师堂议事。
新任山主,是道号“龙髯”的仙人,司徒梦鲸,来自中土神洲的大龙湫。
他坐在祖师堂居中的座椅上,面朝大门,背对着墙上的一幅幅挂像。
略显几分滑稽,因为这位中土仙人,在大龙湫的谱牒上边,其实要比此地挂像上边的那几位小龙湫“祖师”,道龄、辈分和境界都要更高。所以“新任山主”敬香一事,就免了,挂像上边的,还真承受不起龙髯仙君的礼敬。
这还是司徒梦鲸第一次住持召开祖师堂议事,之前去而复返,就只是对外宣称小龙湫封山一甲子,都没有通过祖师堂决议。
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小龙湫修士,更没有胆子非议半句是,私下都不敢。
毕竟龙髯仙君,曾是最有希望接任大龙湫宗主一职的老祖师,当年只是司徒梦鲸自己不愿而已。
司徒梦鲸是第一个到场的,坐在椅子上就开始闭目养神,双手叠放。
一位仙人,不怒自威。
当初黄庭问剑小龙湫,就只是递出三剑,就彻底将整座仙府的心气给摧毁殆尽。
一剑直接斩开护山大阵,第二剑重伤当时的山主林蕙芷,第三剑,更是直接将祖师堂劈成两半。
这就是剑仙风采。
旁观者会觉得目眩神摇,心情激荡,可怜被迫领剑的当局者,却只会六神无主,肝胆欲裂。
小龙湫从门派名字来看,就极为亲水,山头四周皆是水乡泽国,水路发达,纵横交错,山中有座煮石台,山外还有条滚山江,确实是跟山不太对付。两位护山供奉,分别是一头极为罕见的摘月猿,和一只据说活了大几千年的老鼋。至于滚山江里边的两头成精老鱼,都是金丹境修为,各自占据了滚石江的一条支流,自封了旒河大圣和潢水大王。
大战落幕后的桐叶洲,一座山头,原本拥有两位元婴境地仙,就已经是第一流的山上门派了。
桐叶洲北方,除去瘦死骆驼比马大的玉圭宗,此外金顶观,清境山青虎宫,白龙洞,其实都要逊色小龙湫。
结果山主林蕙芷和师弟权清秋,都被司徒梦鲸亲自拘押回了大龙湫,是什么下场,小龙湫至今没有得到半点消息,更不敢随意打听。
即便撇开这位德高望重的龙髯仙君不谈,虽然如今小龙湫失去了两位元婴老祖,依旧不至于太过寒酸。
今天来心意尖祖师堂议事的,有二十来个谱牒修士,除了一位金丹地仙,是上任山主林蕙芷的关门弟子,其余都是龙门境和观海境修士。
再加上两位护山供奉,和那两位同是金丹境的旒河大圣和潢水大王,小龙湫还能拥有足足五位金丹地仙之多。
而六个原本有资格参加议事的重要客卿,别家谱牒修士的挂名供奉,此次小龙湫一个都没喊。
比如首席客卿,道号“水仙”的元婴老神仙,章流注都没有返回山头参加这么重要的议事。
住持野园事务的武夫程秘,反而得以列席参加此次议事,是司徒梦鲸亲自让人去请来的。
司徒梦鲸等所有都落座后,睁开眼睛,淡然说道:“洪艳,去把令狐蕉鱼喊过来。”
那位权清秋的嫡传弟子,洪艳最近暂时住持小龙湫具体事务,是一位金丹女修,她立即起身告辞,赶紧去找令狐蕉鱼。
等到少女被带来祖师堂,就被洪艳安排坐在了靠门位置。
令狐蕉鱼,道号拂暑。
一位谱牒修士,又有了个道号,就意味着肯定是中五境修士了。
她腰悬一只法器碧螺,按照山上划分,属于喊山之属的法宝,面对一些品秩不高的山神、土地,凭借此物可以“训山”,只是碧螺的品秩,终究不能跟能够迁徙山岳、撬动山脉的驱山铎相比。
少女也是黄庭在这边结茅修行时,唯一看得顺眼的小龙湫谱牒修士。
玉圭宗的那座姜氏云窟福地,上次评选出来的花神山胭脂榜,令狐蕉鱼就登评入榜了,而且是年纪最小的女修。
原本祖师堂议事,没她什么事,少女就独自闲逛起来,
离着祖师堂所在的心意尖不远,有一处封禁的神仙洞窟,石壁上隶书篆刻“别有天”。
上任山主,清霜上人林蕙芷,在接下黄庭一剑后,就曾经在此闭关养伤。
路过那座洞窟,令狐蕉鱼去了松下弈棋处,眼见着四下无人,先仔细瞧了瞧那棵古松,再蹲下身,看了眼石桌底部。
看来上次那个年轻隐官,把小姑娘吓得不轻,都有后遗症了,总觉得对方的符箓、飞剑无处不在。
大龙湫的祖师爷,也就是现任山主的师尊,曾经与万瑶宗的仙人韩绛树,在此联手下出一局残棋,在那之后,小龙湫修士,以及来来往往的山上修士,就再无外人能够落子破局。石桌棋盘连同棋子,形成了一座能够稳固山根水运的玄妙阵法。
只是上次年轻隐官来此做客,在这边下出了两手棋,据说还有那接引星辰的天地异象,彻底压胜了旧棋局,真正成了一盘定局。
然后令狐蕉鱼很快就被那位金丹祖师喊去参加议事,少女迷迷糊糊坐下,头脑一片空白。
司徒梦鲸开门见山道:“林蕙芷和权清秋皆已被大龙湫谱牒除名,他们两人在小龙湫的道脉法统,依旧保留,但是修士辈分依次降一等。”
这位仙君话语落定时,墙上的两幅画像就砰然落地。
一众修士面面相觑。
有两位年轻女修,是同胞姐妹,除了眉眼、神态有些许差异,其余五官、身段,完全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姐妹都是林蕙芷的嫡传弟子,上山虽晚,辈分却高,天资好,如今都已经是观海境。
她们听闻此事,俱是脸色惨白。
司徒梦鲸继续说道:“由我接任小龙湫山主,只是权宜之计,封山一甲子,我就担任六十年的小龙湫山主。”
“甲子之内,以后祖师堂议事,就按照目前的人数来定座位,一般来说,只减不增,除非我亲自请谁落座。”
“除了章流注的首席客卿继续保留,其余今天没来议事的客卿、挂名供奉,一律停发俸禄,再各自书信一封,划清界线,让他们以后都不用来小龙湫了。”
“关闭野园,该杀的杀,该放的放。对小龙湫心怀仇恨却不该死的,一样放出去,此事先与天目书院说清楚,书院那边愿意接受妖族,就送过去,不愿意,就由着它们离开小龙湫地界,自生自灭,暗中盯着它们,下山监察此事的修士,以金丹洪艳和武夫程秘带队,可以无视封山禁制,发现妖族中谁敢违禁行凶,就地斩立决,不用与小龙湫祖师堂汇报,但是小龙湫修士中谁敢滥杀,下场与妖族等同,祖师堂掌律一经查实,斩立决,无需与我通报,若是掌律胆敢赏罚不当,就由我来斩立决,我一样无需与大龙湫通报。”
接连三个斩立决,听得祖师堂内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