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浩暗暗吃一惊,难道这个汉子发现自己在看他?他转念一想又是哑然失笑,这海市蜃楼的人又怎么能够发现看蜃景的人在观察他呢?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空间和时间的两人,也不可能有视觉交汇。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的这首诗并不适用于海市蜃楼。
他一直盯着这个头头看,海市蜃楼的画面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将这个头头的影像拉近。只见这个头头脸蛋黝黑,鬓角和腮帮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五官却可以看得清晰。这个头头的眉骨高凸,眉毛浓密又棱角分明,眉毛下面是深陷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那双眼睛格外有神,射出两道让人不敢直视的凶光。
郑世浩盯着这个头头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个男人的脸孔很是熟悉,只不过那气场却又很陌生,身上散发的杀气让人心生畏惧。看着看着,他的身子战栗起来,这个人怎么跟失踪多年的父亲那么相似?
这个人满脸络腮胡子,但五官却可以清晰辨认出来,和父亲的五官相似度太高了。
郑世浩盯着这个男人没有转移视线,发觉越看越像父亲。慢慢地,海市蜃楼变得扭曲模糊起来,蜃景里的男子没看到什么,就扭头转过身去,继续指挥着那一帮人干活。
海市蜃楼逐渐暗淡,又消失在海天交接之处,好像那地方什么也没出现过一样。
短时间里,连续出现两个海市蜃楼,尤其是里面的人物和出现的景象搅得郑世浩头脑发胀。难道海市蜃楼里的人物真的是父亲和母亲吗?那又怎么可能呢?或许是自己眼花,对父亲思念太剧烈,产生了幻觉。他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海水洗着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流进嘴角的海水。
郑世浩抬头朝海面上的鱼漂看去,鱼漂还是原样子,随着海水上下浮动着。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景象,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他唉叹了一声,准备拉起钓鱼线,看看鱼钩上的鱼饵是不是被石斑鱼吃光了。海里有些鱼虾很狡猾,能够耐心地把鱼饵一点点吃掉,又不会拉动钓鱼线和水漂,等渔夫把钓鱼线拉上来时,鱼钩上的鱼饵可能就只剩下星星点点了。
郑世浩拉着钓鱼线往回收,突然,他看到鱼漂往水深处迅速下沉,接着从抓着鱼线的食指处传来一股很大的拉力,这一股拉力起码也有几十斤。细细的钓鱼线勒得他的食指生疼,拉得他的身子都向前倾。
郑世浩早有准备,在自己的食指上缠上了一层绷带,以防拉鱼线的时候被割伤,不然细细的钓鱼线就会勒进肉里。
“上钩了,上钩了,好家伙,是条大石斑鱼!终于等到你上钩了。”
郑世浩兴奋地大喊起来,忘记了被钓鱼线勒紧的食指上传来的痛疼。他拉着钓鱼线,时而收紧,时而又放松,慢慢地折腾这条上钩的石斑鱼,等这条石斑鱼疲惫之后,再拉上来。
凭着钓鱼线传来的拉力和石斑鱼在海面上搅起的浪花,郑世浩能够大致推断出这条石斑鱼有50来斤重。50斤重的纯天然野生石斑鱼,拉到市场上去卖,肯定可以卖个大价钱。
郑世浩拉着钓鱼线一收一放,跟石斑鱼玩起了拉锯战。石斑鱼劲头很大,求生的本能让它忍着鱼钩扯裂骨肉的刺痛,拉着钓鱼线拼命往深海里钻,恨不能挣脱这鱼钩。
动物对生死也是相当敏感的,被鱼钩撕扯的那点痛疼,对比被人类钓上后,被宰杀烹煮吃掉,石斑鱼当然选择前者,宁愿扯烂腮帮,也不愿意被开膛破肚,成为人类的桌餐上的菜肴。
刚上钩的石斑鱼精力旺盛,它那巨大的蛮力很容易把钓鱼线扯断。这条50斤重的石斑鱼不是那么容易钓上来的,需要花一番耐心功夫,把这条石斑鱼折腾累了才能拉上渔船。
郑世浩和这条50斤重的石斑鱼周旋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把这条石斑鱼弄得精疲力竭了。石斑鱼侧翻着身子漂浮在水面上,如半死的鱼儿一般张合着嘴,任由郑世浩摆布。
郑世浩一手紧捏着钓鱼线,一手拿着捞鱼网兜,准备把这条石斑鱼捞上渔船,看着石斑鱼的尾部慢慢地进了捞鱼网兜,他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只要整条鱼进了捞鱼网兜,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突然,钓鱼线嗤地断掉了,与此同时,船舷不远处的海面好像有一块石头打在上面,激起两米高的水花。悬空的石斑鱼感觉到嘴里的束缚瞬间解除了,一接触到海水后,立刻变得生猛活跃,身子左右一扭,尾巴一甩,就扎进海底深处。卷起一片浪花打在郑世浩的脸上,溅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郑世浩吧嗒着流进嘴里的海水,又狠狠吐出来,悻悻地骂着:“他姥姥的,煮熟的鸭子飞了,上钩的鱼儿跑了,到手的几百元就这样子打水漂了,还吃了一口满是咸腥味的海水。”
郑世浩一脸沮丧,不明白为什么钓鱼线一下子就断了,难道是因为钓鱼线已经有了裂口,再加上石斑鱼长时间的拉扯,所以到关键时刻就断了?他以前也有过这样子的经历,快要把鱼儿拉上来时,要么钓鱼线断了,要么鱼钩被拉直了,眼看着到手的鱼儿扑通一声跌进水里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