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脖子上挎着香烟盒子的少年,慌慌张张从巷子里跑出来,徐思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哪里打枪?”
少年说道:“福音堂那边。”
福音堂是一座基督教堂,矗立在巷子的尽头,与南华电影公司相隔不远,步行只需要三五分钟就能到达。
相比较上海其他教堂,福音堂的规模只能算一般,教堂由钟楼和礼堂两部分组成,钟楼上的巨型罗马表正对着洋泾浜。
此刻,神父和几名修女站在门口,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架喃喃自语,一边举目向钟楼方向眺望。
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灰布短褂的男子出现在钟楼窗口,他向下看了看,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礼堂的屋顶。
“快看,上面有人!”一名修女惊呼道。
刚刚赶到的两名安南巡捕,立刻举起手中的步枪,喝道:“站住,不许动!”
男子毫不理会,弯着腰消失在礼堂屋顶后坡,巡捕一边吹着警哨,一边从下面追了过去。
即便男子经过了化妆改扮,徐思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伊藤商社的小林彦五郎。
伊藤正刚和小林彦五郎暴露了身份,没必要继续利用商社做伪装,伊藤商社也早就已经关门歇业。
前一段时间,徐思齐现去看了一眼,那栋二层小楼租给了一名比利时人,现在成了一家专门经营舶来品的洋行
巡捕去追小林彦五郎,徐思齐趁机进入了钟楼,避开神父和修女的眼睛,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钟楼内光线阴暗,角落里露出一双铮明瓦亮的尖头皮鞋——白九卿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他胸口中了一枪,鲜血已经洇透了西装。
徐思齐蹲下身,检视了一下白九卿的伤势,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便立刻送医院也来不及。
“白九卿,日本人为什么要杀你?”
“徐探长……”
“放心,我们是一路人。”
“你是?”
“我的代号是冰。”
“咳咳、你就是冰?”
“是的。”
“你怎么知道、知道我的身份?”
“你家里那部收音机,我在老雷那里见过,后来,我发现收音机不见了,就问他,他说,送给了别的同志。”
“咳咳、咳咳咳……”
咳过了一阵子,白九卿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他挣扎着做起来,目光炯炯的审视着徐思齐,说道:“可是? 上海地下组织发出了密令,情报员冰很可能是叛徒,要所有同志多加小心。”
“我没有叛变。”徐思齐斩钉截铁的说道。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随即又补充着说道:“在申江公寓的时候? 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是说……”
“你急着来洋泾浜? 当然不是为了拍戏,你是来和组织上的同志接头。如果我是叛徒,为什么要送你过来?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在暗中监视吗?”
白九卿沉默了一会? 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该不该相信你的话。”
徐思齐略一思索? 语速奇快的说道:“走廊灯坏掉那天晚上,有日本人在公寓附近找人? 我现在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人? 其实就是你。别打断我? 听我把话说完。当时,你刚刚从外面回来,过了一会,张立伟也回来了,而且他有隐瞒行踪的行为,所以,我据此推断,你差一点被日本人抓到,很可能是因为张立伟的缘故。”
白九卿愕然,徐思齐的分析推断,就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徐思齐确实是自己人,他有着超凡的逻辑能力,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后,根据一系列线索猜到了结果。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徐思齐之所以洞悉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是叛徒!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