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然抱着我,下巴放在我的脖子那里,偶尔痒痒的,偶尔扎人。
我盯着窗外的月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沙哑着声音问沈蔚然,“我们还回得去吗?”
黑夜中,是无尽的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沈蔚然已经睡着,不会给我回答的时候。
他忽然起身,在我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然后很认真地告诉我,“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一起走下去,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回得去。”
我在这似真似幻的话语中渐渐沉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蔚然已经不在,只有念念还在酣睡。
窗外面下了好大的一场雨,淅淅沥沥的,带着潮湿的泥土的味道,我才渐渐明白,是春天来了。
严冬终于过去了吗?
不,不会过去的。
日子,时间,在我的脑海里早已渐渐远去,剩下的数着祁东野枪决的日子,只剩下我每天茫然地看着外面的春雨。
连绵不绝。
后来的某一天,一大早的时候,沈蔚然便跟念念拖着行李箱叫醒我,说今天是定好去美国的日子,离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还有半个多月,提前去是为了做好准备。
这一段时间我几乎不说话,也便由着他们带我上车,上私人飞机。
等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
我问沈蔚然,“今天是祁东野枪决的日子,对吗?”
沈蔚然的眉头皱了皱,“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等到了美国,我有一个惊喜准备了给你,大家都在那边等你,舒尔,你要开心一点儿。”
是什么惊喜,我不想去猜。
我这一辈子,跟沈蔚然之间猜来猜去的事情太多了,我猜不透,也不愿再继续猜。
我用尽了力气,朝他跟念念扯出了一点点微笑,然后低头朝下面看。
我的眼睛似乎可以透过茫茫云层,看见下面的看守所,看见郊区的行刑场。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可我偏偏,看见祁东野被黑色的袋子蒙着眼睛,反绑着双手,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搀扶着朝树林里的一块空地走过去。
我还能看见顾菲抱着孩子站在黑色的压抑的围墙外面,天空一片白茫茫。
她眼角的泪水滑落的时候,围墙里面传来一声枪响。
跟那天晚上我在海边听见的枪响像极了,都是那么决绝而空旷。
林子里的鸟被这声音惊动了,连成一排飞过天际,很快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如同渺茫人生,终究化作虚无一片。
我的肚子忽然开始痛起来,一阵又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不知道是因为高空的压力太大,还是因为知道祁东野的死期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替他觉得冤屈。
总之,很快我的浑身就布满了汗水,沈蔚然立刻发现了我的异常,随行的私人医生一大~波一大~波朝我这里奔跑过来,提着各种仪器。
“不好了,夫人血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