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脸色的表情变得凝重跟悲哀,他轻声说,“沈先生,夫人,夫人已经……过世了,今天是……她的葬礼,您……忘记了吗?”
沈蔚然顺着阿奇的手,抬头看向白色蜡烛的上方。
一张被放大了数寸的,二十一岁的江舒尔的笑容,精致而落寞成黑白的颜色,挂在灵堂的正上方。
她刚毕业那年拍的毕业照,除此之外,她跟他在一起五六年,他从未替她拍过一张单独的照片。
而他们的婚纱照,显然不合适这里。
沈蔚然揉着眉心的手顿了一顿,从脸上落下来,语气轻轻地说,“是吗……”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恍然大悟的肯定句。
阿奇看不见他的脸色,只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是闷闷的。
他回想起那一天,他们从飞机上赶下来,沈蔚然抱着浑身是血的江舒尔狂奔的样子,他从未见过自己老板这样失态过。
沈蔚然就那样抱着江舒尔,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停机坪奔跑,要不是他拦住他,告诉他救护车已经来了,他还不知道沈蔚然会跑到哪里去。
后来,当江舒尔进了重症监护室三天以后,一次心跳跳停,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阿奇发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沈蔚然站在门口,平静地听完医生的抱歉,那张万念俱灰的表情。
然后沈蔚然就不见了,他们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寻找,差一点儿把整个深市翻一个遍,最后他再看到老板的时候,依旧是三天之后,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他不可一世的老板,就这么蹲在地上,头依靠在一个小小的不锈钢柜子门口,从不锈钢柜子里喷出的冰冷的冷气,把沈蔚然的头发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沈蔚然一动也不动,若不是他的手一直在不锈钢柜子的标牌上摩挲着‘江舒尔’三个字,阿奇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昏过去了。
那段日子,他都不知道沈蔚然是怎么过来的。
好不容易在顾菲跟祁东野的劝说下,最终替江舒尔小姐操办了盛大的葬礼,没想到葬礼还没有结束,沈蔚然却睡着了。
再醒来,竟是这幅样子。
阿奇抿了抿嘴,应了一声,“是的,沈先生,夫人确实已经……不在了,您刚才一直叫着夫人的名字,是梦见了夫人吗?”
沈蔚然从恍然中回过神来,低下头。
阿奇这才看清了他的表情。
已是满脸泪痕……
可沈蔚然却笑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梦见她了,梦见她醒了,虽然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依旧陪在我的身边,单纯而美好,我还梦见她给我过生日,点蜡烛……”
他眼角的余光落在被打翻的白色蜡烛上,脸上的笑容开始凝滞。
慢慢被失落所取代。
梦,毕竟是梦。
现实永远会更加残酷……
阿奇不敢再说话,只听见沈蔚然有些哽咽的声音,“我要是,没有醒来该有多好,你不知道,那个梦有多么美,她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一如初见的模样。”
“可我还是失去她了,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承认我错了,可这一次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搞什么惊喜,我应该一早就告诉她,告诉她我不会去为难祁东野跟陆涵,她想要守护的人我会替她守护着,如果她没有对我绝望,或许她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阿奇从未见过沈蔚然哭泣。
此刻他眼前的老板,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伏在祭桌上,双肩不停地颤抖着。
阿奇咽了一口口水,他虽然对江舒尔,厌恶过,也肯求过,可没有想过,她离开以后,对他老板的打击会这样大。
他只好安慰沈蔚然说,“沈先生,您不要太自责,医生也说过,是因为夫人之前做手术的原因,才会导致子宫破裂引发大出血,就算,就算没有祁东野陆涵的事情,只要夫人执意想要生下两个孩子,还是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