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汗毛从我的肌肤上卓竖而起,我呆呆地垂首看着窗沿下这一汪泛着涟漪的积雨,推测着这窗子是不是已经被敞开有一段时间了……
这木窗,会是郎墨楼打开的吗?那他…听到我和杨桃的对话了吗?
会不会是箫儿打开的?可是窗外骤雨滂沱,是要借给箫儿多少个胆子,他才敢故意淋湿我和郎墨楼房门前的地板?
我细思极恐,生生地咽下了好大一口唾沫,紧张得都忘记去给柳西凉续香了,只顾径直走向了郎墨楼的房间,怯懦地抬手想要去推开他的房门。
然而,抬起的手又落下,落下的手又抬起,反反复复,战战惶惶。
直到——
“怎么?不敢进么?”
一声寒凉透骨的声线宛若千斤重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尖上!
我猛然扭头顺着声源望过去,发现郎墨楼正用图腾黑雾将一把梨花木的轮椅落在楼梯口处,而他自己也才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站到木轮椅的一旁低拢着眉梢回望着我。
“啊…”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咧开嘴巴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我…我还想去看看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细密的冷汗从我的额角溢出来,此刻的我像极了一个偷腥未果的荡妇,我忽然在这一刻又是不明白,我明明一切都是为了郎墨楼,可怎么做出来这一切反倒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呢?
就算被郎墨楼盗听了我和杨桃的对话又怎样,我那么爱他,他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吧?
这样想着,额角的冷汗也便褪了下去,我重新调整了心态与呼吸,淡然自若地走到郎墨楼的面前抬眸仰望着他巍峨的身影。
窗外阴郁天色,将他的身影也照染上一层疏离的森寒。
郎墨楼眯窄了发丝后的那双眼眶,掂量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半晌,随后才勾唇浅笑道:“你的腿还没好,明天进城我推着你。”
我原先还想着若是雨停了,我就以腿伤的借口拒绝明天的进城,可是这现在郎墨楼就像我腹中的蛔虫一样,直接切断了我的后路。
“哦,那谢谢你,”我朝郎墨楼爽快地一笑,“那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的伤怎样了?香梨不是说利箭贯·穿了你的左肺,很危险吗?”
窗外又是一道撕裂天际的闪电,将郎墨楼眼底那抹骇人的幽深照亮:“仙躯比妖躯有更强的自愈能力。”
说罢,也没等我再说什么,郎墨楼又迈开修长的腿上前一步,将我直直地按坐在了他为我准备的这把梨花木轮椅上,沉着声波问我感觉怎么样?坐着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会儿的我哪里有心思认真去感受它的舒适度,就随口搪塞他挺好的,郎墨楼这才满意地用鼻腔闷声应了一声,推着轮椅上的我靠近刚刚被潲了雨的木格子窗边。
转动的轮子在木板上摩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轮子碾过了那汪积雨停在了豁亮的窗下,我同郎墨楼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眺望着窗外如银河倒泻的雨帘。
郎墨楼一言不发,松开了轮椅背后的推手站到了我的身侧,腰脊挺直地将双手插进黑裤的两侧口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抹能将雨水冻结成霜的冷漠。
……
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云消雾褪,雨过天晴。
一束烟雾从房门的缝隙飞落到我的面前,摇身化作了灵秀清丽的杨桃,一双澄莹剔透的眼睛里夹杂着道不明的情绪。
“桃桃,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原本是在紫檀木桌前翻阅井犴星君的日记簿的,见杨桃忽然的出现,赶忙合起了簿子塞进抽屉中,半瘸半拐地蹦到了杨桃面前。
杨桃咬咬嘴唇,欲言又止,在叹息一口气后,手腕一转,一只盛着深褐色药剂的彩瓷碗就在她莹白的手掌中赫然变幻了出来。“宛宛,你可别把我卖了,狼王爷若是知道我成了杀他女儿的帮凶,我怕是三世不得超生了。”